2014年7月30日 星期三

1998年市長選舉肥溢露(一)




1998年的台北市長選舉,我在馬英九陣營。發生的事我在某些文章中提過了,於此就略過不表,這邊是要來談一些比較小枝小節的東西。喜歡看大格局大方向大獅子丸風格的朋友,這可能就比較沒有參考的價值。

我想到什麼就會寫什麼,沒什麼組織,所以稱不上是回憶錄,只是看著肚油所擠出來的肥溢露。

我第一個想談的,是他的座車安排,也就是他的隨行人員。這雖然牽涉到一些維安的部份,不過如果十幾年來國安單位的作為沒有改進,那還是吃屎好了。

當時一次出去跑行程,他通常就只有一台箱型車,特殊一點的狀況(要帶很多人去現場),才會再加一台。

這台廂型車由兩位司機輪替,至少一位是計程車司機出身的,我記得分別是一老一少,兩位都是非常值得信賴的駕駛。
副駕駛座留給唯一的保護警力,是警局派來的警官,主要也是兩位輪替,這兩位一高一矮,也都是人品敦厚,真的會點武功的警察。

第二排就是坐馬英九。通常他一個人坐最左側,其他兩個位子是空的,但「在非常罕見的狀況下」,會讓人上車坐在他旁邊談事情。我要強調這種狀況非常少,我印象中只有幾次,而且都是像金溥聰這類核心人士,談的內容,也都是日常屁話,沒啥正事,只是搭便車而已。所以這個空間不是討論大事的地方。當他要講大事,比如說和連戰講電話,我們會識相的下車在車外站著等。

第三排是隨行人員。包括他不用休息的隨身秘書陳某,一位隨行地區助理(像我這種角色),以及攝影師(照相的)。
隨身秘書身上有馬英九一天的行程,他會從早盯到晚,也會負責接聽電話,我記得馬英九有三到四支電話,分別給不同的人打,都由他掌控。我印象中他幾乎沒有替換過,因為他太重要,沒辦法換。
而地區隨行助理,平常是在地方跑組織,但馬英九本人到了這一區,他就會跳上車,提供各種行程有關的資訊。比如說:「下一個行程是見XX里里長,里長資料在這裡,照片是這張。他的死對頭社區發展協會的會長是這個,照片在這裡。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什麼不爽,他們都要的是什麼和什麼,馬先生你等下看到他們,就講說要在那邊蓋OO活動中心,說兩年內一定會動工這樣。」之類的。馬英九會趕快背下來,下車就可以裝熟,也不會講錯話。

我們會把行程盡量集中,如果今天主要跑萬華,就是儘量全部集中在大同中正萬華,不要拉太遠。這樣一方面移動時間可以減少,地區助理也可以一直在車上提供資訊,不用一直換人。他一天大約跑10-20個選舉行程不等。

特殊角色是攝影師,因為馬英九的人氣旺,到處都有人要合影,可是那不是人人有相機的年代,連手機才剛普及,所以總部就找來攝影師隨車,馬英九一下車,他就開始拍,如果有人要合影,他就會幫忙拍,然後由地區助理去記下這些人的姓名地址,洗好後寄去。我不知道這是誰推出的服務,這把地區助理整死了,那個時候一天找他拍照的可能多達五六十組人,我們一方面要記人名地址,還要記特徵(這樣才知道照片要寄給誰),完全搞瘋掉。

他的車上人馬就是這麼單純,什麼陰謀、排場都沒有。我記得後車廂裡放了很多工具,除了替換的衣服(西裝、運動服,選舉背心、號碼背帶),一些旗幟,我之前在文章中提到蔡正元要的音響,有時還有吉他這種樂器,因為有些地方會需要他現場表演一下。

馬英九一天的行程大約從五點左右開始,而早上四點多,這一天「當值」的組員就會在他家樓下的公園集合,買好早餐報紙,在那靜靜等他。五點半他下樓上車,就立刻出發前往最早的公園拜票行程。他在車上會用餐(記得是一甜一鹹麵包加脫脂牛奶),看報紙(認真的看,不過那時代沒蘋果,我記得是三大早報都有買),然後在快接近第一個點時,地區助理就開始彙報這個點要注意的事項。接下來就是燃燒的一天。

基本上他在拜訪定點時,隨車組員除司機外都會進去跟著,而如果是掃街拜票,地方黨部會有支援人力過來(500塊?那時不知多少錢),印象中總部來的支援很少。如果黨部人力夠,車上組員就能休息偷閒,吃個東西上個廁所這樣。

只要馬英九在車上,多數人都是戰戰兢兢,忙著處理公事,他則是看資料,不然抓時間睡覺。就算移動過程中他要吃飯,也是大家在忙(或裝忙),他一個人在車上吃。有次他突然發現我們為什麼沒吃,大家都推說等他下車跑點時,我們再慢慢吃。他突然火了,說現在立刻找個便當店停下來買便當,他要看我們都吃完,才肯跑下個點。就這個角度來說,他有時還是會愛心爆發的。

那時正好是台灣第一次的蛋塔熱,走到哪個點都有人送蛋塔,他意思啃兩口,其他剩的(當然他啃過的就扔了。當時他紅到爆,我們都戲稱啃一半的能賣整盒的錢)就組員大家分。一整天十幾個行程下來,至少拿了七八盒,組員吃到最後,看到新上車的蛋塔都哭了。

晚間行程比較少,有時我們會拉回總部休息,組員換班。當時總部在大安森林公園對面新生南路上,有次從西邊回總部,我們是從信義路的小巷子打算繞往總部前方的新生南路。已經到了總部旁邊,還在巷子裡時,突然前面的隨扈(警官)轉頭報告:「馬先生,前面是夫人,請問還要往前嗎?」我們後面的一起探頭,看到周美青一夫當關的站在巷子中間,對車搖手,看不出是要車子別過去總部前面,還是她想上車。馬英九探頭一看,偷笑兩下,「從後面的地下停車場進去吧。」司機聽令,倒車從後面進去了。不知事後兩人如何溝通。

一天的行程,我們都希望能結束在總部晚間十點的晚報會議,但總不盡如人意,台北充滿各種夜間人潮點可以掃,所以選舉後期經常要鬧到十一二點,我們才能解散。解散的意思是結束最後一個行程,確定總部沒事,就把馬英九送到家,看他上樓,這天的組員才會互相道別。有時發動自己的機車,已經是十二點半了。

而四個小時後,第二天的組員,會在同一個地方備便,迎接馬先生下樓出發。馬英九有多少時間可以睡呢?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同一時間,陳水扁也用同樣的方式在對拼。當年選舉的等級,和現在這場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這篇提到的內容,有些我在公開場合講過,有些也曾經寫過,但因為現在又有機緣,就重發了。各個版本難免矛盾,如果發現的話,我想應該還是早一點的比較精準。現在能想到多少,就談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