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說,3月23日晚間,隨著第一位民眾被警察海扁,江宜樺的總統大夢就已告破碎。
我不敢這樣論斷,因為國民黨就算推隻豬出來,也是選得到總統,何況是一個夢碎掉的人。但江宜樺的總統夢,的確造成一齣無法煞車的大規模政治悲劇。
這個夢不是江一個人的「全面啟動」,這個夢還有馬英九在裡頭。
大概是三四年前,江宜樺剛接任內政部長後的某一天,我突然察覺江宜樺會是馬英九的欽定接班人。
當時一般百姓認定的國民黨接班人,是吳敦義。這類說法隨著之後馬英九提名吳出任副總統而強化。就算到現在,還是很多人認為馬英九要吳接班。
我認為提名吳當副總統,反而是要廢掉他。吳在院長位子太久,太強勢,而且他是地方選舉出身,這些都是馬英九討厭的因子,馬英九控制不住他。讓吳當副總統,等於直接廢去他一切權力,架空了。
那馬英九要找誰接呢?我認為他提名江出任內政部長開始,就是要讓江接班。江(在馬英九眼中的)的條件優勢有以下:
1. 學者出身,而且是知名學者。門面比較漂亮,馬英九最愛這種白面書生。
2. 很像台灣人的外省人。這樣兩邊都可以護得住。
3. 不屬於任何政治勢力,靠馬維生,所以就是馬系。
馬英九在意的,是他的路線在卸任後能不能持續,甚至自己會不會被法辦。不論之後是民進黨或是國民黨執政,他要是沒人罩,就會被法辦。因此必須要有一個「他的人」來接,而他的人馬中,比較不會出問題(沒有過去舊案,沒在地方淌過渾水)的,就是江董啦。
江董的弱點是沒玩過選舉(之前有傳說他要跳下來選市長,不過我想是風聲大於實際操作),所以馬要不斷餵資源給他,讓他去養人,而資源最多、接觸最廣的就是內政部和行政院,這兩個江都當過。
江升任行政院長後,馬江體制正式成形。馬英九想要就此把江一推沖天,但這時馬的民調也開始崩盤,主因就是馬英九沒那個本事,又急著想要在任內有一些收穫,特別是兩岸關係。這造成了服貿爭議,還有現在的遍地香蕉。馬江體制就在這滑了一大跤。
因為馬只護江,黨內諸侯知道接任無望,所以不會來救,馬江就更顯孤立;更孤立,就必然採用更強力的手段。3月23日的深夜,隨著鐵定會出事的緊急驅離行動陷入混亂,江宜樺的總統大夢就此宣告當機。
只要他出來選,被打得滿臉是血的民眾影像就會跟著他。這選起來一定會非常非常不痛快。白海豚是多可愛的生物,跟著吳敦義游時,吳敦義都很不痛快了,別說是滿臉是血的人。
有辦法在事前就避免這一切嗎?比如說在馬江體制形成之初,就採取不同的發展策略?
我認為很難。他們兩個人都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政治挫敗,那種在選舉中被洗臉的失敗。馬每選必勝,江沒選過,他們對於未來的預期一定極度樂觀。當馬江的暴走火車頭啟動,其出事機率就只會不斷上升。
洪案和王金平案已經處理得亂七八糟,最後強攻服貿,終於惡化成學潮。他們樂觀,所以目中無人,所以一路輾過,所以也把自己絞了進去。
如果有在基層跑過,有在地方選過,有選輸過,他們會知道妥協、認錯的藝術,他們會知道低頭裝死的必要性,他們會知道怎麼安慰自己人,搞定對手。他們也許在倒王政爭前剎車,也許早在洪案時煞車,也許會在……。
但他們就是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沒做。碰到了重大挫敗,還是只會在鏡頭前裝假掰。他們表現得越強硬,就代表自己越心虛。江宜樺現在拼命想要堵洞,結合軍警,利用媒體壓制,控制法務部掌握檢調,其實都已經晚了。
連法院都不想鳥他們,大家都在等著看江董的笑話。他知道大家在看他笑話,可是他還是要演。為什麼?因為這時認輸下台,他就毀了。
回台大?一堆被打的學生可虎視眈眈,他要怎麼混?鐵定會有一堆人跑去告他。他沒有選舉過,沒有地盤,能躲去哪裡?那些被法辦的國民黨貪官還能窩回地盤哭哭取暖,他呢?
看來只有跑路了,看美國學術圈還要不要收留他。
衝過頭,已經到了無法煞車的地方。一個在三月初,總統大夢還閃閃發亮的人,隔了一個月,就該思考跑路的問題,這不是反應出世態炎涼,而是種暴衝的必然性。當馬英九決定要推個沒經驗的人出來接大位時,就注定了這種命運。
馬英九大概不會讓他跑路,因為江掛了,馬英九也掛了。江一下台,馬會來不及生出新的接班人,而且江已經搞到連本能寺都燒掉了,這種「共業」馬也要承擔。他們就會抱在一起繼續撐。
如果馬江列車還要持續往前暴走,江應該會死皮賴臉的撐到國民黨內總統初選,說不定還出線成為黨提名人,而成為國民黨提名人,通常就能當選。
這代表馬江兩人的悲劇,就一定會變成台灣的悲劇嗎?
我不認為有這麼悲觀。當他們兩個抱著往前衝,準備「要上一起上,要死一起死」的時候,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捲入,包括一些國民黨的藩鎮和諸侯。
他們可沒這個興趣和你一起死。他們的地盤護得好好的,誰要拿自己經營幾十年的老本,和你一起燃燒。馬江從來不經營地盤,不知道地盤的寶貴。
「要我一起死?你才去死。」
這些「去死去死團」,才是真正的國民黨主力部隊。他們壞歸壞,真要鬧場,也是很能鬧的。
看看他們的一哥金平兄,你就知道他們有多不好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