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4日 星期四

論語渣解(四)



3. 〈學而〉 第五章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眾,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

渣解:

年輕人在家靠父母,出外靠兄弟,所以在家孝順,在外兄友弟恭,都是應該的。依規矩做事,建立信用,關愛社會大眾,就能離仁近一點。如果還有空,再看點書學點東西。

這是孔子的德育觀點。這邊的弟子,當然就不只是幼童、小屁孩那種,而是已經有一定社會行為能力的人,但應該還是相對年輕的初學者。大概就是今日的青少年。

該如何對年輕人或青少年施以品德教育,一直是「德育理論」這個學門探討的重點。不過很遺憾的是,台灣在這方面較缺乏系統性,德育往往淪為出席成績考評。

我利用在日本旅行的機會,把他們書店裡有關品德教育的課本盡可能都翻過一次。他們的品德教育是在國教中是獨立學科,教學內容上還是有提一些「概念」與「理論」,不過也很重視實作與社會實境的思考。

我認為他們這個學科已經發展到非常成熟,沒有什麼太多的可爭議空間。雖然老是有人指責日本人是「有禮無體」,但和廣義華人的無禮無體比起來,還是好了那麼一些。

日本的東西雖然不見得能直接照抄搬來台灣,但他們的系統概念其實和孔子的想法有點類推關係,只是日本是概念與實作併行,孔子是先實作後概念。

孔子認為品德教育是從身周的人向外展開,透過與親朋好友的互動過程學到基本的人際互動模式,接著重覆這種模式來養成行為慣性(德行),慢慢向外推廣到較陌生的廣大人群之中,這樣就完成了一個「仁」的德行建構過程。讀書呢?前面的階段都搞定了再讀就好。

孔子的時代沒有國民教育,一般人也沒辦法像貴族一樣受學校教育,孔子算是自辦私校的先聲,但他也不收太小的,推測是十五歲以上為主(之後會討論到)。在普遍「晚讀」狀況下,人當然是先進行品德的學習養成,再接觸系統經典知識。

我們當代以學校教育模式推展的國民教育,是從六七歲開始,而學校教育的特色在於系統性的傳達知識,因此就無把避免要把「概念」和「實作」放在同一個平面來教學(像日本的狀況)。我們很難確定這種作法和孔子時代比起來哪一種比較好,因為現在大家都是強制接受國民教育,沒有多少人可以當孔子理論的實驗品。

所以呢?孔子的原初見解已無法成為我們教育下一代的主要方法,六歲以下的小孩哪有可能做到成人標準的孝、悌、汎愛眾,能有一點相關想法就不錯了。

但孔子的理念仍可間接的運用在我們當代的品德教育上。台灣的品德教育花太多時間介紹概念,四維八德三達德,大家都很會背,每種德行都可以掰出很像一回事的定義,但怎麼做呢?不知道。

初階的品德養成,主題不用太多。孔子建議的初階主題是「孝」「悌」,將之常態化後成為「信」,接下來產生道德情感「愛」。

「孝」是與父母的良善互動模式,「悌」是與同輩者的良善互動模式,因為每個人家庭與親友狀況都不同,所以沒有太具體的標準可以參考,而是要自己透過與親人的互動,在長輩指導之下發展出來。

像是有些家庭強調應幫長輩盛飯,有些家庭則看重親力親為,幫人盛飯是在養廢物,所以「具體手段」部份差異很大,難以具體表列,我們只能回到「行為目的」來思考。

「孝」,就是把父母輩當成行為目的,而不是當成手段。悌呢,就是把同輩當成是行為目的,而不是手段。模式是一樣的,都是不能把人當手段­,只能當成目的。

把人當手段(工具),是利用他去得到一些什麼。比如說把父母當提款機,洗衣機。把人當目的,就是「為了他」而去做一些什麼。像是幫父母打掃讓他們輕鬆點,幫兄弟抬東西,讓他不用來回太多次。

透過親近的人,我們就能培養出「不能把人當手段­,只能當成目的」的模式概念,接下就是「自我控制」,練習讓這種行為模式能不斷發生。這就是「謹而信」的階段。就算你一開始沒什麼道德情感,如果能操作到習慣成自然,那也會漸漸產生出道德情感了,你會體察出這種「為了人付出」的內在道德動力就是「愛」。愛就是願意為人付出。

你將不只會照顧家人,也能照顧關懷更廣大的社群成員,這是「泛愛眾」。到了這種程度,已經很接近「仁」這種全面的良善人格特質。

所僅存的缺漏,孔子並沒有明講,我推測可能就是有關品德的系統知識。當你已經有相當的內在道德基礎,你再向外學習前人的經驗,可以讓你的道德知識庫更加的滿全。所以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必要性沒那高,但有總比沒有好。

有人會認為上述論點非常的康德主義。的確,我在此引用了康德主義的說法來代入孔子所沒提及的部份,有些傳統儒家對此可能會非常反彈(我想還是因為牟宗三)

我的理由有二:第一,不透過康德主義的目的手段界說,這邊的孔子德行系統就會變得難以解釋。第二,在整理倫理學理論上,孔子走向與康德有別的道路。他對「手段」沒有那麼重視,也把「目的」發展到非常複雜的程度,這是和康德大不相同的地方。

我們還要繼續看下去,才會知道其中的發展脈絡。



憂鬱的圈圈



總有網友要我談談對一些青年台獨意見領袖(有些自稱台派,而非獨派)的看法。但他們並不是一個集團,也沒有什麼很明顯的意見共識,只有一些行為較類似。

他們好像不全是受哲學訓練出來的,談意識形態理論的文章非常難以理解,做為這種思想的外行人,我也不宜幫他們代為歸納。

但因為最近想起一些往事,我發現回憶中的某批人,和現在的這批人之中某些蠻類似的。如果「你」看完了,覺得自己不是,那就不要對號入座,特此先聲明。上次我罵某派人馬是納粹,結果一大堆人入座,大喊冤枉誤解。這也蠻神奇的。

二十年前的台大,有一個社團,叫建國俱樂部,是主張台獨建國的。

這個團體是由一位精神領袖「學長」來領導。他們有很多社課或訓練,非常強調在成員大腦內建立有如信仰的思想體系,而且認為其他的「改革派」都「不純」。改革派,就是反對國民黨,思想自由開放,較親近民進黨的一派學生。改革派有許多社團,也會進行「思想訓練」,但建國俱樂部對這些團體都不太滿意。

上述這些看法,是從國民黨角度看過去的回憶。建國俱樂部當然也很反對國民黨。當時的台大還有許多國民黨的學生在活動,小弟不才,就是其中比較叛逆的一員。對國民黨來說,建國俱樂部當然是敵人了,雙方在校園的學生自治選舉,還有早期的BBS網路上,免不了會有多波的衝突。

雙方會互幹一些思想上的問題,透過這樣的交流,我也得知一些建國俱樂部的思想脈絡與理論大要。這些觀點,和當前這些青年台獨意見領袖的主張,還真是有夠類似。在國民黨人眼中,建國俱樂部就是一群組織行為很像共產黨的台獨份子,而且沒什麼外界的朋友,又像封閉的宗教團體。

選舉是他們的主戰場,他們會把社團內的人馬儘量推出來選學生自治席位。但就我的印象所及,他們好像沒當選過任何一屆學生會長。不但自己沒選到過,從他們出來之後,改革派就陷入了分裂與衰落。

選會長時,其他改革派可能共推一個人,建國俱樂部也推一個人,綠色票就分散了。原本改革派非常強勢,至少到黃國昌(就是你知道的黃國昌)選會長時都還很強大,但從建國開始一直打槍其他改革派候選人,改革派的力量散得很快。

學生會長先被國民黨連拿兩屆,之後權力又轉移到新興的「宿舍幫」的手中,又是連拿兩屆。宿舍幫有親改革派者,也有親國民黨的人,但都不是之前的那種改革派與國民黨了,而是講求選民服務的新系統。

後來,大概是隨著「學長」遠去他校,建國俱樂部慢慢的就不再是要角了。他們那麼熱衷選舉,那麼強調「正確性」,最後的結果呢?從對手的角度看過去,就是一場空。在國民黨走向式微的年代,改革派卻也走向衰退,你很難不把建國俱樂部看成是改革派分裂、滅亡的推手之一。幾年之後台大學生會長又被親改革派的人拿回來,但屬於特定組織,景況與以前也大不相同了。

前面提過,當我看到這些中青年台獨意見領袖對於國民黨的看法,對於台灣意識形態的看法,對於發展組織的看法,對於自我訓練(一堆守則要訣原則)的方法,都讓我想起建國俱樂部。

他們在幹建國俱樂部二十年前就幹過的事情嘛,只是跳出學校的格局,想在真實的社會中搞這套。

我想這些意見領袖都非常優秀,二十年前左右,應該有些人也在台大,可能是學長或學弟。他們應該有機會知道或聽聞建國俱樂部當年的狀況。還想搞這套?

這種方法,走選舉外的社運路線或許可以,當他們企圖走入選舉,涉入選舉,一定是不行的。當年對改革派是不行的,對現在泛綠來說,也是不行的。

為什麼?

弄小圈圈把自己框住,一點都不快樂。

當年我曾經想過一個問題,就是「他們」快樂嗎?
當個一天到晚脫黨亂搞的國民黨,或是加入後來的宿舍幫,我們選舉是快樂的。當我們在台大校園內騎著腳踏車亂貼、亂撕海報,突襲對手競選總部(當時候選人會租房間當總部)和影印店抓黑函時,我們都很快樂。因為我們是自由的,沒有人來指正我們的思想是否純正,沒有人來要求我們要依循什麼守則。

我們是自在的參與政治。而建國俱樂部的人呢?他們快樂嗎?

我的兄弟會有很多成員是脫離建國出來的人,他們都把建國罵翻了。他們在十八、二十的年紀,就經歷且看出了這一套不可行。什麼思想武裝都是狗屁,他們只覺得自己是「學長」的棋子。

還有很多建國俱樂部的成員,他們又去哪了呢?似乎沒有人出現在當前的公共對話領域。或許有,但不想提及自己在建國俱樂部的過去。也許那是個憂鬱的回憶,一個憂鬱的小圈圈。
                                                            
因為主客觀條件,反對運動這一邊,好像充滿了這種憂鬱的小圈圈。
曾經歷過憂鬱小圈圈的人,想得都是把圈圈做大,別再縮小了。蔡丁貴緩性面對柯文哲的蔣經國論,可能就有幾分這種味道。

好不容易圈圈要做大了,卻又出現了一堆「學長」,開班授課,傳遞真理,再次拼命把圈圈劃小,要搞「戰鬥團隊」、「思想訓練」,痛批柯文哲思想陳舊,充滿黨國毒素,要與他劃清界線。

真是好棒棒。
棒在哪?當年建國俱樂部的那位「學長」,現在就在柯文哲辦公室。

學長,我還記得您當年抱怨過:「我和偉航無冤無仇,為什麼他要一直咬我?」
我在這邊正式對您道歉。當年咬您,只是因為吃飽閒著,的確很不道德。

但現在人家咬你們,可就比較麻煩了。
學長是這一派的宗師之一,相信,應該知道怎麼化解吧?





2014年9月3日 星期三

至少先忍個一天不作聲



很多朋友比較年輕,或是之前沒參與過選舉,看不懂選舉戰術。那你可以從觀察他人反應來看政治。

像柯文哲的蔣經國典範論,一堆深綠的跳腳,自然不在話下。但這種跳腳有意義嗎?這些深綠很多是沒有組票能力的。應該是全部都沒有,有的話已經是政治人物,而不是理念宣傳者。

你要看的,是有組票的民進黨人或台聯有什麼反應。厄,好像沒什麼反應。

接下來你看第一日後的新聞,「深綠不滿柯文哲蔣經國論」,是什麼媒體在發呢?
統媒方面,從聯合一路做到「新華網」,只談柯肯定蔣的部份,重點都是放在深綠「個人」不滿柯文哲身上,從楊斯棓到台獨機關槍。

新華網做台獨機關槍哦!

自由呢?做平衡報導,談柯的整篇文章內容,沒有提個人的不滿,就說網友正反意見都有。

這很明顯就是在做戰術了。柯文哲這文章有其用意,這不是隨口講講的柯式失言。他的用意也不難理解,就是拉點中立淺藍的「目光」。不是票,只是目光。

統媒也在做戰術了。做什麼戰術呢?
很多深綠本來不知道這事,經過媒體一放大,深綠知道了,就不投柯了,轉去投馮或投廢票都有可能。

讓綠色分裂或不投出來,這不就是統派最想要的結果?

我之前在非公開的私人討論板提過,在選舉的中後段,統媒可能會刻意放大馮光遠的曝光時間和新聞比例,原理也是差不多,讓他能吃到一定的柯文哲票。

馮光遠現在幾乎是沒有統媒要報的,但如果把他刻意做得正面,就有可能吸走柯的票。

綠的票不可能轉移去投連勝文,那把他們「打掉」就是最重要的事。一旦馮光遠被統派利用,現在支持馮的人要做什麼反應呢?欣然接受?還是想辦法批判?怎麼批?人家幫你宣傳呢

很多深綠的陰謀論者長期主張柯文哲也是國民黨結構共犯云云。他們出發點是善意的,但在真正的選舉中,還是顯得有點純真了,沒考量到自己的言論可能會在最後階段被統派真正的「陰謀」拿來利用。

出來講話寫文章宣傳理念,當然大家都有幾分想紅,想被注意,但別硬搞到連自己的理念都反過來被對手拿去推銷。

統媒大做「台獨要角XXX表示柯文哲是國共同路人」雖然非常好笑,但只要透過轉錄出去,有多少人會注意到這是統媒新聞沒有網路的時代,多數人不會注意不同立場報紙或媒體的次要消息,但在網路轉文的時代,這種打法對柯文哲主要的年輕支持族群有很強的攻擊效果。

我推測綠營真正的實力派不做聲,是因為知道柯的戰術,就算不認同,也知道如果跳出來批柯,會被統媒放大、利用,所以不講。人家可以通過選舉成為政治人物,不是混假的。有意見,至少先忍個一天,看看風向球再說,之後要開炮也不遲。
(經網友指正,段宜康有提出批判觀點,他有說「這可笑極了」。也是統媒在做

不懂政治實務沒關係,至少先忍個一天不做聲,看看媒體和其他人的反應是什麼,你慢慢就會懂政治了。


2014年9月2日 星期二

《露西》與《軍中樂園》的道德責任



最近有露西軍中樂園這兩部電影上映,這兩部片都觸及了一個不太常見的倫理議題,就是電影拍攝上的道德責任。

露西》在台北拍攝,有些人認為台北市政府有給予某些拍攝支援,因此電影本身應該承擔宣傳台北的責任,但就電影內容來看,似乎不太能促成外國人來台一遊的欲望。也有人持相反觀點,認為政府提供服務本是應然,電影所帶來的效益也無法直接計算,因此這種要求是不合理的。

軍中樂園》則是在前期的籌拍階段,發生挾帶陸籍工作人員登上軍艦勘景的違法事件。許多人認為應該抵制這部片,但也有人認為本片的美學價值甚高,值得一看。

通常我們探討電影這類藝術作品的道德責任,僅限於作品本身的特質,包括是否過於暴力、色情,或是傳達某種不妥的意識形態。但電影在製作過程中,也仍然會引發一些道德衝突。

這兩部片在這方面的問題有點不太相同,但同樣都出現了「美學價值」與「道德價值」之間是否可以互補的說法。根據多數影評,我想這兩部片應該都有一定水準的客觀美學價值,也就是可稱「好看」。有些古典的價值論認為美就是善,不過就近代價值論的觀點來說,美學價值與道德價值通常沒有必然關連。電影可以非常好看,但我們也可同時認定這部片在道德上不應存在。

因為多數人認為「美」無法瀰補道德上的錯誤,所以評價當代電影的道德責任時可以排除其美學成就來思考。我們要思考的問題可以簡化為兩個,就是這兩部片是否真有如前述的道德責任,以及如果有責任,那這責任是否已被滿全。

露西》接受了北市的資源幫助,那麼它就有必要滿足台北宣傳上的需要嗎?這種道德責任和「約定」有緊密的關係。如果市府與拍攝團隊事前約定某種交換,比如說我提供你某些資金或服務,以交換我所需要的宣傳效果,那麼拍攝團隊當然有責任去實踐這個約定。

但目前看來,市府與製片方並不存在這類約定,市府也沒有向《露西》提出置入性行銷,因此《露西》在這方面就沒有道德責任。

有人會進一步主張:就算沒有約定,《露西》沒繳稅卻接受市府的服務,也應該意思意思一下回饋,這是基本的做人道理。

這種說法非常詭異,有許多接受台北市府服務的人,像是外來的遊客,一樣沒有繳稅給市府,但我們通常不認為他們有必要「意思意思」一下幫北市作行銷,他們甚至可以表達對台北市服務上的不滿。

進一步來看,如果事前沒有約定,那麼《露西》就沒有宣傳台北的道德責任,但若在沒有約定或要求的狀況下,《露西》卻仍幫台北推廣、行銷,則反而是北市應該感謝他們,我們也應該肯定《露西》的道德表現,為什麼呢?

因為這是「超義務行為」,是超出義務的崇高行動,這類行動有很高的道德價值,但如果用道德規約去限制,就會變得不妥當。

至於軍中樂園》的違法勘景問題,其法律部份已進入司法程序,在倫理的部份,則是違反了製作者與軍方之間的「約定」,所以在道德上是「錯」的。做錯事有很多解決方法,在法律上就是抓去關或賠錢,在道德上,「不二過」是一種解決方式,道歉則是另一種主流的解決方法。導演鈕承澤之後似乎沒有出類似的包,比較乖一點,算是不二過。至於道歉嘛,這就有點爭議了。

不少軍官發起拒看的活動,因為他們認為導演鈕承澤並未道歉,有手段上的不正義。我查了一下資料,其實鈕承澤在20137月有在回國時公開道歉過,是記者攔路採訪時就地道歉的,不是非常正式,而且之後就沒有明確的再表示,而是低調的完成整個製片流程。

這樣的道歉足夠嗎?有許多國軍軍官因此案而受懲處,鈕承澤對他們有道歉的責任,這些當事人方有資格決定鈕承澤的道歉「夠不夠」。現在出面抵制的軍官,看起來不見得與這些「受害人」是同一群體,因此我們無法推知這些受害者的真正想法,但情感上來講,應該會和現在呼籲拒看者有一定社群關連,因此他的道歉可能是「不足」的。

此外,因為鈕承澤違反了與國家安全相關的法律,也應對全體國人道歉。就形式來說,他這樣的道歉是有點草率,但在道德上這種道歉是否足夠,並沒有標準答案,因為接受道歉與否,仍是由百姓們個人決定。所以這個問題可以丟回來給你了。對他這樣的違法行為與這種程度的道歉,如果你認為不夠,就拒看吧。

於此我們可以整理一下這兩部片道德責任推理。就露西》而言,其製作單位不欠台灣什麼,若能多回報台灣,反而是種超義務的美善。而《軍中樂園》的違法勘景問題,則是對於軍方甚至全民均有所虧欠,他的道歉是否「及格」,端看每個人心中的一把尺。想看就看,想杯葛就杯葛,沒有標準答案。

沒有標準答案?那我覺得要抵制,但大家都跑去看,難道是我錯了嗎?話不能這樣說。

不論你對這兩部片持有什麼樣的道德觀點,你都應該表述自己的意見,並與對立的意見相激蕩,這能帶你進入一種道德對話的情境,並從中認知自己的道德思維模式的優缺點,進而提升、修正,這才是對你有意義的事。畢竟對兩位大導演來講,你的個人意見實在微不足道,但你可以藉由他們來進一步接觸美善的價值。

2014年8月31日 星期日

1998年的市長選舉肥溢露(三)



近日發生一件引人注目的酒駕案。美女主播吳宇舒的老公朱凱翔,因為酒駕被查獲。朱凱翔也是位知名記者,認識他的人多指稱「他人很好」,不過他也曾在PTT和網友大戰過。據媒體報導,他當晚似乎是參與連勝文總部的記者宴,回程時據說也載著另一家電子媒體的女記者。當然,連勝文總部澄清說他們的人只是剛好出現在這個媒體記者聚會的場合,不是他們的邀約。有點切割。

說實在的,「總部的人」的確有可能突然碰到記者,然後又突然坐下來吃飯,吃到最後又突然請客,所以也不能說他們虎爛。

我還記得有次長官帶我們組的人去撫遠街吃海鮮。結果一進店,就發現隔壁桌是X台的記者們,吃沒兩下,又進來另一桌別家的記者。我長官很豪爽,另兩桌的酒飯錢就都豪氣包下了,結了個天文數字的帳。第二天會計部的阿伯還很震驚的拿著單據來問說到底是吃了啥。

先不論連勝文總部這種推事情的說法會不會害朱某更黑(連勝文總部邀宴變成記者私人聯誼趴?),其實這種競選總部找媒體記者群聚吃飯喝酒的場合,其實並不少見,許多大規模總部的新聞組,更是經常舉辦這種大大小小的「榮團會」。為的,當然是要記者可以好好的幫他們寫幾條。

1998年市長選舉,不才晚輩雖然非常小咖,卻也有幸參加其中一場比較大型且「正派」的媒體「聚會」。

因為是臨時被叫去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晰,反正大概就是高層通知晚上有攤「可以去」,幾點幾分到某棟新生南路一帶的某商業大樓集合,「會有人帶」。到了那,看到一堆大記者小記者和總部的閒雜人等已在一樓大廳等候,等著搭電梯進去。

我才在想,下班時間過那麼久了,為什麼這大樓的電梯還這麼難搭,結果一進電梯就懂了。有個不認識的長官還是職員的充任「電梯男孩」,他把電梯操作面板下方原本鐵板遮住的區塊用鑰匙打開,裡頭居然出現了地下「好幾層」的按鍵。他選按了其中一層,電梯火速向下。

門打開,是一個巨大的宴會空間,正面是個卡啦OK場,兩邊似乎有半開放的小包廂(記不清楚了)。中間擺放一些桌椅,幾張沙發,兩側長桌上頭的Buffet差不多已然擺滿,很多服務生穿著正式服裝在那邊穿梭,做最後的擺盤。有個切牛肉的大叔穿廚師裝站在一旁。

因為當時才大學剛畢業,不知道這是啥,後來「長大了」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招待所了,政商名流為了招待客人所準備的秘密場地。不過沒什麼活色生香的情狀,就是個像星級旅館餐宴區的場合。

我們這些小咖的先到,當然沒這個狗膽先用,只是站在一旁看著。直到總部要員陸續到場,該來的記者也到了,場子的主人終於出現。是非常有地位的黨國大老。他客氣的招呼所有人開始用餐,連我們這種小咖也在眼神上一一帶到。因為他愛唱歌,很快的就點曲開場,帶動現場的氣氛。

在這場中發生什麼事,我已經沒什麼印象。大概就和我後來參加的許多趴差不多,可能還更不正式一點(因為大家多半是便裝就跑來),就是一堆人站著隨便吃點東西,喝酒聊天。席間都是高來高去,幹部和記者互拍馬屁,不是我們這種「卑職」可以插話的地方,所以我早早就離席了,印象是跑去自己熟的PUB喝。

但我有件事印象很深。開席的談話裡,那位黨國大老雙手捧拿著一支綠色的酒瓶,站起來對大家說:「這是我們國家新推出的酒,外面還沒有賣,先讓大家品嘗看看,大家不要客氣呀!」

那一瞬間,的確有種「晉身國家神秘特權階層」的爽快感。雖然不過就是看到一種新的酒而已。這綠色的酒,就是後來的台灣生啤。


2014年8月27日 星期三

快樂伙伴們的局限



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最近又站上第一線。媒體看得到他們,網路轉載的專欄文章也看得到他們。這一方面是為了選舉,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要追求個人的知名度。這兩個目標都無可厚非,但大家之所以知道他們,是因為他們一路痛幹學運份子想搞政治權位和個人名氣,但鬧到最後,卻是自己出來選和自己想紅,不免讓人莞爾。

話說回來,王大頭和快樂伙伴們也有很嚴肅的問題必須面對。他們一開始是因為痛幹學運份子而起家的,可是搞到現在,還是只會痛幹學運份子,只會追打帆廷二神。但這兩尊的氣勢,已經因選舉漸熱而慢慢散掉,還在出拳打他們,不免有點招式用老,效果衰退。

最近有篇快樂伙伴罵林飛帆矯情的文章,我估算一下,至少有十到十五萬的點擊。這篇文章文法不通,用詞也非常古怪,其實是無法閱讀的,但轉錄和點擊那麼多,我想可能代表這些轉錄讀者是用文章標題來表達看林飛帆不爽的心情。這其實是一種政治表態。

至於這篇文章到底是怎麼罵林飛帆矯情的,我想就算是按讚的讀者,大概也回答不出來,即便是王炳忠和其他的快樂伙伴們,可能也無法完全掌握這文章的邏輯。這篇文章非常難摘要。

矯情的意思,怎麼會是指論述公共政策時的偏誤呢?矯情的辭典定義是「違反常情,表示高異的風格,或掩飾真情。」林飛帆他們講話的風格和基本思想理路,本來就是那樣了,一點都沒改,並不是一直都想看林志玲露點,突然變不要,也不是本來不怪政府,突然跳出來怪政府。倒是平常不揮國旗,遇到場子就衝出來抓大旗在那腫花鳴郭,甚至還穿軍服的,這些人還比較矯情吧?

這裡就可以看出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的局限性了。

陳為廷和林飛帆之所以氣勢鳥掉,是因為他們跑去弄政策,主打他們的公投案子,外加搞一堆持續發生的小社運議題。他們專心在走論述,建立自己一套理論。這些理論並非不能批判,連我這麼外行的人都可以看出一些問題。

但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缺乏論述能力,只能一直罵帆廷二神的外在部份,以一些煽情的用詞來追求人氣,但對於帆廷的政策面呢?罵不起來。原因有二。

第一,是他們不懂公共政策,講不出個像樣的觀點。我指的觀點是可以拿到學術會議或論文期刊上去假掰的那種觀點。

第二,是就算罵公共政策,也沒有人看,就像帆廷現在所碰到的困境一樣。

真正「有罵到」島國前進論述部份的,都是學運份子自己人。但你可能沒印象有看過這些文章,因為這些文章就像我上面講的,大家不喜歡轉錄。

所以尷尬的點來了。成功把巴掌甩到帆廷臉上的,其實都是三一八的人,而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只是巴著帆廷想紅的人。就像巴著雞排妹的王思佳一樣,如果雞排妹不幫她作球,就沒人知道她在幹嘛了。

這樣是絕對不夠的。除非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有一個月,或至少一週,能夠在完全不提到學運群賊的狀況下,辦活動也有媒體會報,寫文章也有人會轉,這才能說是「有一點自我」。

如果還是巴著二神,若有天他們「退駕」了,不代表是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勝利,很可能代表是他們也要一起下台一鞠躬。

搞政治要長久,你要有自己的料才行。不用懂全部,至少憲法、交通、經濟、或是基礎市政找一個領域弄熟。有這種基本功,就活得下去。我們過去訓練新人議題助理,一來就是丟一疊政策白皮書讓他看,看到飽為止。王炳忠和他的快樂伙伴們據說受訓兩年,但看不出來受訓到哪邊去了,連兩岸政策都不敢大格局的談。

他們跳出來選之後,相信就能體會到政治的現實,或許就比較冷靜一點,知道政治其實一點都不快樂,也沒什麼伙伴。「有自我」最重要。



廢票之愛



「軍公教廢票聯盟」日前召開記者會,宣稱因政府砍掉這些退休軍公教人員的年終獎金(年終慰問金),他們決定呼籲所有退休軍公教在年底的大選投廢票,逼馬政府把錢還給他們。

對這些人,我只有「ㄎㄎ」的看法。就算他們大張旗鼓說要投廢票,進了投票所,不能拍照也不能亮票,誰知道你有沒有投廢票?最後還不是乖乖的蓋國民黨一票。

投廢票已經是宇宙級爛招,你們這種「喊話」投廢票,更是爛到突穿宇宙邊境。有誰會相信你們不投國民黨?民進黨的人會信嗎?國民黨的人會信嗎?你自己會信嗎?

不要講什麼廢票,要廢就廢到底,投票日就在家絕食不出門抗議一天。有種嗎?當然沒種會被隔壁的伯伯說浪費一票讓民進黨當選耶。

所以這些人的年終獎金就是活該被砍。

學生不爽服貿,就把立院打下來,根本不管你什麼選舉流程、投不投票。投個屁票,反正就是不給你過,你投票送民代來立院,我還是不給你過。民代政治因此廢了沒錯,但他們目的達成了。

而你們這些社會賢達呢?只會用兩年一次的選舉「喊話」說投廢票。誰理你呀?平常都乖得要死,只會看電視罵罵,連上網都不太會,兩年才威脅一次,而且不是投民進黨,是投廢票?誰怕你呀?

「我們要用和平、理性、民主、法治的方法施壓!」那你慢慢壓。我想馬英九應該被你們壓到爽得啊啊叫了。

國民黨只要出來講:
「你們投廢票的話,台獨勢力會當選哦!」嚇得立刻衝出來蓋國民黨。
「你們投廢票的話,民進黨上台會砍光你的退休金哦!」更是嚇到腿軟,但用爬的還是會去投票所蓋國民黨。

你什麼牌都沒有,拿一張廢票當牌,是想嚇唬誰?
你要嘛就把票綁一綁成組織票,去找願意護航年終獎金的候選人談嘛!
除了這個方法,你們還有什麼招?
沒招了嘛!

佔立院,不敢。
上街頭,無力。
撂狠話,沒人信。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被人「看雖小」?
因為大家都知道你們是國民黨的鐵票呀!什麼鐵票生鏽,沒人會信啦!都鏽幾十年了還不是八九十趴在拿。誰會理你?

就算有立委出來說「要重視這些人哦,特別是在選情危急區」,那也只是給你呼呼,秀秀啦。選舉一完,誰管你吃大便。

如果你是連勝文,投國民黨很合理,因為就是國民黨讓你能吃香喝辣,不投它要投誰?
你又不是連勝文,你投國民黨幹嘛?

「所以我要投廢票!抗議!抗議!」誰知道那張廢票是你蓋的?要不要乾脆派個「蓋章神秘超人X」去把整匭的公教眷村票全蓋成廢票?

就算你真的投廢票,也代表你這票不存在,那有個屁用?國民黨當然是挺蓋他的選民呀,照顧你幹嘛?

這些道理都很簡單,很清楚,但就是有些人想不透。我們只能說,因為太笨了,所以沒資格領年終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