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8日 星期五

就談陳為廷事件吧



許多人要我完整的談陳為廷事件,這篇就是了。

十來年前,我還在市議會出入的時候,有些長官,或是議會的職員,經常提醒我們這些後生小輩一件事。

「人家怕的是你背後的人,離開這個位子你什麼都不是。」

話是講給我們這些助理、主任、特助聽的。離開老闆,我們確實什麼都不是,但有老闆在背後挺,我們可比老闆還神氣。當時的我,也注意到有些人比我們還神氣,那就是常駐議會的記者。如果硬要說我們會怕什麼人,那鐵定是這批很難伺候的記者。

你新聞稿寫不好,他們會生氣(雖然寫稿理論上是他們的工作)。記者會弄不好,他們會生氣(雖然採訪理論上是他們的工作)。他們看到誰都生氣,是整棟樓最神氣的人。但我們也都很清楚,「離開這個位子」,他們也同樣,什麼都不是。

在這種環境下獃久了,很多記者開始誤以為自己天縱英明,神威無敵,比政治人物還懂政治,比事務官還懂官場,聽話的人轉變成為講話的人,甚至成為下命令的人,政治人物不聽話,就把他寫死。當然也有一些二百五的政治人物被記者牽著鼻子走,但多數只是表面低個頭,私下沒真當他們是一回事。

確實也存在一些「有料的記者」,但不多,就那一兩個。其他多半是挾大報之威在那下指導棋,但私底下瞭解狀況的人都在偷笑。很多半新不老的記者之所以那麼威風,只是差那一兩次出醜的機會。

陳為廷事件就是記者出大醜的事件。大家都只看其中的禮貌、倫理、正義問題,我看的是那些與事記者。最不顯眼,但在整起事件中最重要。

我第一次聽到陳為廷這個名字,是時報週刊編輯之類的什麼人,姓林的,去告陳為廷轉貼一篇文章,那文章說某個反壟斷抗議事件疑似是林某人搞出來的腳尾飯。陳為廷只是轉錄說法就被告了。透過網路,我第一次知道有「陳為廷」這個人,也進一步瞭解到他和王丹的關係。我有些朋友似乎在2008就知道這個人。不過對我來說,這個林姓媒體人的告人行動,初步捧紅了他。我還知道他把不到妹這種瑣事。(這是王丹講的)

注意到了沒。這就是一起媒體人以為自己很懂,跑去告人,結果鬧大反而沒好處的例子。

第二次就是這個聯合報的事件。本來反媒體壟斷是小事,不會鬧大的,教育部長發信請教官們關懷學生事件(還記得這事吧),激動的也是我這輩的大學老師,學生反而不太關切。當時一堆老師私下傳寄連署書、串連活動,激情的很,但也是檯面下,鬧不大的。把這事引爆成大規模學生反彈、拍照活動,就是聯合報的天才記者、組長、編輯所弄出來的頭版禮貌事件。

在這事之前,陳為廷只是個小屁孩,真的不太重要。這事之後,他成了神主牌,Sandel來台的場子,他才開口自介,就幾千人鼓掌。據說Sandel私下餐會還與國內文人討論過這個年輕人的來歷。這不就是紅了嗎?

陳為廷在這段時間內有什麼質變?就我看來是沒有。他剛出現就是這麼會講話,對社運的戰術、戰略都很有概念,以年紀來說確實是個人材。不過他一直沒有出頭的機會,衝來衝去的,衝不出什麼場面。之所以爆紅,完全來自聯合報大記者們的誤判:想以老人之尊教訓小屁孩,結果反而被人倒騎在頭上跳江南style。

我可以想像當天「他們」在立法院看到陳為廷大罵教育部長時,見獵心喜的樣子。他們想的是,以過去的經驗,這種場面寫出來,加點傳統教忠教孝,鐵定可以讓當天氣勢凌人的民進黨和小屁孩們難看到家。記者一確定戰術perfect,就這樣寫了,組長應該也是支持,才會特稿連篇,編輯能做大拉到頭版,我想八成也有老闆授意或同意。於是就出來改變陳為廷一生的頭版禮貌事件。

結果呢?頭版剛出來,是引起一陣老少間的禮貌爭議,但等陳為廷現場影音檔在網路上一放出來,大學生就火了,老人就安靜了。就大學生的角度看來,那完全不是禮貌的問題,明顯是聯合報捅人的喊殺人。這下就鬧大了。聯合報還龜了一天,裝沒看到大學生的反彈聲音,但後面裝也沒用,因為別人都開始寫。

陳為廷順勢打一連串陣地戰,抓時機放話調解,於是他成功了,連王丹這種敲邊鼓的也成功了,就聯合報到最後還拉不下臉,硬搞了陳為廷「低頭」道歉的新聞,好像精神勝利了。

勝利個頭。許多大學一一出現學生自發的反壟斷活動,每個都幾百、上千人參加。但你在報紙新聞上看不到這事,因為媒體壟斷。這樣搞反而讓相關活動更形擴張,因為這印證了學生講的想的那種媒體壟斷。沒有那個頭版,這些大學生會突然感受到媒體的可怕嗎?沒有這種戰術能力是零的記者,學生會突然都倒向其中一方嗎?

如果還是覺得無法判定勝敗,那可以追問一個問題:那些自任正義超人、禮貌糾察隊的記者是誰,你知道嗎?如果你要google才會知道,或是google了也不知道,那答案就很明顯了。

像董智森這種現在已轉型為政治搞笑藝人的傢伙,當年寫一篇稿子,人家知道這是董智森寫的,會另眼相看。那會有特別的意義。現在的記者好好把新聞報完就算了,想做特稿,把場子弄大,先確定自己駕馭得住吧。王丹還是王丹,越發豪氣了,陳為廷還是陳為廷,搞不好把到很多妹了,記者某甲還是某甲,以為自己贏了這一仗,但同記者室的其他人搞不好都在偷笑。

如果能力只是當某甲的命,就好好當某甲,不要想當戰神。認清吧,人家怕的是你背後的那個影子,不是你。根本就沒有特別聰明、特別懂倫理、特別有禮貌,大意出手,是會鬧笑話的,就像當年的我們一樣。大家只會記得政治人物,不會記得那些助理、辦公室主任和特助。不要想紅,想不是你該想的戰術,做不是你該做的事。

我知道有些人一定硬是要問,陳為廷到底有沒有禮貌?我只能說他當場的「表演」,以我個人的標準,還嫌太禮貌了。那是場秀。

演戲的是瘋子,你是傻子嗎?


2012年12月27日 星期四

關於死刑(二)






承前,如果廢死派的任務是說服沉迷於自身價值觀的台灣人,而不是以道德高姿態來審問或批判台灣人的落後與民俗宗教性,那麼他們就需要理性論證來說服反對廢死的台灣人。

因此關於死刑,我的第二個切入點是,不論是廢死派或是反廢死派,都缺乏系統性的論證。這兩造都提不出令人滿意的論證(或能滿足學術要求的論證),他們的論證都只能煽動持同樣看法者的情緒,無法真正駁倒對手。

反廢死派較常訴諸情緒。我在前一篇提過,他們本質上類似於某種儀式派或宗教基進教派,只需要不斷強調儀式價值,不需要強調理性與論證:就像所有的宗教儀式一樣,其存在(的合理性)不需要太多理由支持;或許這種儀式也會是某種禁忌,根本不能被討論,一討論就會解開某種傳統的鎖,會帶來禍患。他們反覆強調儀式豐沛的內在價值已足夠證成其存在的價值,雖然這跟本不屬於任何一種理性證成。

面對保守派,廢死者的任務更加的艱鉅,他們除了訴諸另一種宗教上的價值認證與道德自我沉迷之外(這些都只能強化自身的情緒),更需要某些足以說服保守派的理性論證。但我遲遲看不到這樣的論證。

由網路現有中文資料看來,廢死派所提出的論證相當支離。我看到的論證是這樣的:「廢死是世界潮流。」「死刑不足以降低犯罪率。」「廢死是普世價值。」「死刑只是滿足一種報復心態,是兩損而非兩利。」「死刑不可逆,而法院系統有可能錯判。」

這些論證彼此不相連繫,一個老練的批判者可以找到許多切入點,將之個個擊破。這些論證無法互相救援,很可能代表他們不是單一價值觀,而是來自於全然不同的價值觀或意識型態。

「廢死是世界潮流。」是世界潮流的事物或主張很多,從廢除死刑,消弭戰爭,到開放的性關係,同性婚姻,在中東興起的宗教基進主義,甚至蘋果電腦與江南style也是。那到底什麼算是「真的」世界潮流?我們為什麼要選擇接受這種世界潮流而非另外一種?廢死的支持者為什麼要選擇宣傳廢死,而不同時推薦大家使用蘋果手機?在這之間可用來鑑別取捨的價值觀點是什麼?

這中間顯然有某種隱藏價值觀點影響了決定,讓你選擇廢死而不是另外一個,因此這隱藏角色不會是「世界潮流」。因此談世界潮流是沒有意義的。

「死刑不足以降低犯罪率。」這個論證牽涉到一個研究方法論的問題,就是我們有沒有可能針對「死刑對犯罪率的影響」去設計一套觀察方法或是實驗方法。我可以直接告訴你答案:依嚴謹的學術標準,實際上是沒有辦法做到的,任何現有觀察或實驗設計都可能引來不夠周全或研究倫理上的批判。

這會讓廢死派或反廢死派在引述資料為此論證辯護時,其任何進階推論都將不夠健全。我們無法控制環境(中其他變項)到可以單獨觀察「死刑」的影響,我們也不可能設計一次死刑實驗去證明某些論點。

「廢死是普世價值。」則與倫理學的相對、絕對論爭有關。依倫理學上的常識,當我們說「某某是普世價值」的時候,很可能只代表是「某某是我的價值」。我們會認為自己的理性與全世界的人類類同,因此很可能(應該會)有同樣的結論。但現有倫理觀的相對性讓我們不得不懷疑這種說法。

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發生了一場災難,不幸的是所有的廢死派都在這次災難中死去了,整個世界只剩下反廢死派的聊聊幾個人類存活。請問在這樣的狀況下,什麼是普世價值?廢死或反廢死?而這樣的末日狀況可能在明天就發生。一天之內普世價值就產生逆轉嗎?普世價值是一種人多就贏的價值(廢死派有時主張這種意義)還是一種人類理性必然導出的價值(廢死派有時主張這種意義)?普世指的到底是什麼?

「死刑只是滿足一種報復心態,是兩損而非兩利。」就外在角度來看,確實如此,將殺人犯處決只是死了兩個人,不是讓兩個人都好好的活著。但這個論證顯然也有一種背景價值觀:人只有生命價值(或生命價值高於一切),除此之外的價值都不重要。在現實世界中,有些人的死亡可以比活著帶來更多的價值,例如他的死可讓其他人的生命以更好的品質來活著:希特勒的死亡。或許有些人會想到臥病許久的植物人,這也是安樂死這種作法(新的世界潮流?)的價值起源。

「儘可能讓最多的人活者(但不太考慮相對品質)」確實是某些基督宗教(特別是天主教)的價值觀。當然,這也是種很獨特的價值觀,我認為台灣人不會「普遍」認同這種價值觀。台灣人可以接受某些生命被社群排除(包括自然淘汰與社會淘汰),而不是儘可能留下一切人。在這(台灣人的一般價值觀)之中還有許多迷霧待釐清,如我在上篇文章中所提及,「報復」一詞在廢死派的眼中是沒有價值的,甚或是「負價值」,但台灣人不見得都做此想。

「死刑不可逆,而法院系統有可能錯判。」可被視為是廢死派最強而有力的論證,可是這同樣有著哲學方法上的問題。「可修正性/不可修正性」是哲學方法上的一種區分,廢死派認為就算是已定讞的判決,只要有新證據出現,那就是可被修正的,但死刑一經執行就無法修正,因為人已經死了。我以前寫的那篇廢死文章就是關於這種論點。

我要問的是,一般的有期或無期徒刑,是「可修正」的嗎?有些人(以下「人」指的都是廢死派的內部)主張是「可修正」的,可以事後賠錢給當事人,或恢復其名譽,這可以算是多數派的意見。但有少數人主張,有期或無期徒刑也都是不可修正的,所以他們的終極目標不只是廢除死刑,也包括廢除一切徒刑。因為關在牢中失去的二、三十年光陰,用錢也換不回來,錢只是一種沒啥大用的補償。這兩者觀點差在其背景價值觀,有些人認為「錢能買到失去的時光與自由,至少是部份買到(交換到)」,有些人則反對這句話的說法,時光與自由都是錢買不到,也不應該買到的東西。

而且「因為法院判不準,所以不能判死刑」很可能意味著「如果法院判得準,那就可以判死刑。」這種方法論上的可游移立場是另一邊相對少數的廢死派所不能接受的,他們認為就算法院判得準也不能判死刑(因此他們會認為於此所討論的這個論證只是一種輔助論證)。廢死派自身會產生一系列的邏輯與價值問題,在解開這些枯燥的邏輯陷阱前,他們無法穩健的往前一步。

聚焦在「反廢死派」的宗教視野中,廢死派將無法取勝,他們的希望會落在其前提「人都應該具有共通理性」(假設有的話)上,只能試著以健全的論證來說服反對者。但我到現在為止,看不到一個健全的論證。

以上是我的第二個切入點。



2012年12月24日 星期一

關於死刑(一)


關於死刑,我有幾個純學術角度的切入點。

首先,如果搜尋的話,可以找到我早年寫的,在學術期刊上有關廢死的文章。那篇文章是廢死派的人拜託我寫的,我也照他們的期望來寫,其結果當然是一篇主張廢死的文章。不過整個審稿與修正過程卻讓人不甚痛快,基於已無相關資料可佐證,我就不多談其中的挫折。總而言之,那篇文章的基本立論,現在的我仍大體上能夠接受。

經過了數年,我受到社群主義的影響,加上讀多了倫理學,我對死刑問題轉以價值學的角度來看。對我來說,死刑問題是一個價值問題,而價值問題依我的學術立場,是沒有標準解答的:沒有一個人的價值觀可以客觀的優於或勝過另外一個人,除非這種客觀指的是某種有限範圍內的客觀。

許多廢除死刑的論述都建構在對於生命權的尊重上,有些觀點甚至主張生命權具有最高的價值,不容任何形式侵犯。我想,任何有受過基本政治或社會哲學訓練的學者都會立刻指出這是自由主義的想法,而自由主義並不是被普遍接受的(但確實很多人接受)的學術理論。它不是真理,只是一種理論,代表某些傳統或某些社會的主流想法。

當我們說出「生命至高無上」或「人類無權決定他人的生死」時,這些話背後都有某種價值觀,也就是認為「什麼比較被重視」。許多東西都有價值,錢就是最常見的代表,一切能用錢買到的也都有價值,當然,錢買不到的,也可能有價值(Sandel來台的具體益處之一,就是讓大家知道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或錢不應該買得到的)。生命就是一種錢買不到而有價值的東西,不過這並不代表它必然比較尊貴。

我們必須弄清楚生命的價值是由什麼賦予的。許多廢死派的背後都是基督宗教,因此賦予這種價值的自然是「上帝」。很遺憾的,我必須先略去對這種神學廢死派的質疑(當然,這不代表我不知如何切入),因為台灣社會上絕大多數人不信基督。

在沒有神的狀況下,誰能夠決定生命的價值?不會是你、我這種單一的,無論述權威的個人;價值的決定權,在開放社會中將是由社群內的激烈對話來決定。社群整體的想法移動與定錨,需要透過有效率的公共論述過程或空間才有辦法展現與落實。不論台灣存不存在具型化的公共空間,顯然台灣當前社會(或社群)對於死刑是有某種公共論點(定論)的:認為死刑相對某些事物來得有價值,至少相對於「讓死刑犯活下去」這件事。即使學術空間已被廢死派佔據,但民意在各種公共場所所展現的表達力度,仍然遠超過知識份子的論述力度,因此有著壓制性的力量。

死刑對於台灣人(社群)確實有某種價值,如果少了死刑,很多人的生命看來會變得沒那麼幸福,不論這些案子是不是與己相關,生命會因此變得痛苦與鬱悶。死刑像是某種祭典、儀式,如果少了這種儀式,這個文化在運作上就會產生某種缺陷。

死刑對台灣人,或許不是馘首對賽德克族那樣的價值,但鐵定有某些價值,不然多數台灣人不會這麼期盼看到這種儀式,看到這種儀式之後,也不會這麼樣的歡欣鼓舞。台灣人的理性告訴台灣人,自己需要這種祭典來完成對生命的價值詮釋。

自由主義或其他人權理論基於「共同理性」出發的立場,因此難以說服台灣人:根本就沒有共同理性,或者說,自由主義所以為的共同理性,只是歐陸白種人的理性。頂多加上新英格蘭地區的白人。那不是什麼共通理性。

光是說台灣人是種「落後」民族是不夠的。就算是明知自己「落後」(如某些地區的原住民),也不會輕易接受「先進」的觀點。更別說是自認先進社會的台灣人。台灣人也不見得想追求歐陸白種人(或再加上新英格蘭白人)的那種價值觀點。

廢死派不只需要發展自由主義的立論與觀點,還必須就社群主義的角度提出某些說法才行。他們必須要說明,為什麼外來的「那種」價值觀勝過我們自己所發展出來的「這種」價值觀,而「那種」價值觀又要如何滿足廢除儀式後的價值空洞。

我們不是北歐人,不是西歐人。當我們使用台灣式中文進行論述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進入到一種脈絡。你必須小心的排除或證成某種外族價值優越性,而這種活動本身就充滿了矛盾。你在台灣使用「死刑」一詞的時候,「死刑」這個詞是帶有正面意義的,你卻又要「廢除」它。讓一個有價值的東西消失?這在脈絡中就產生了矛盾。廢死派在進行一個危險的語言遊戲,一開始就極度不利。他們必須先解開語言中的價值陷阱。

以上是我對於死刑的第一個切入點。



吃飽閒著


我鼓勵學生參加一切的社會運動,從學運到社運工運等等。因為就算不參加,他們也不會讀書,不如去搞一些有的沒的,這樣大學生活也會比較有回憶。

抱持這種心態去參加的學生,就只是純「熱鬧」型的,當然不會有什麼理念。我也鼓勵他們不必有什麼理念,因為這個年紀的理念要發展至完熟,是相當罕見的,等發展完熟再去參加,那就永遠去不了了。先去再說,支持的就去現場舉個牌說支持,反對的也去舉牌反對,就算是中立的,也可以去現場舉牌說兩方都是錯的,大家快回家。反正去就對了。

隨著參與活動越多,慢慢的就能夠透過親身體驗進入理念的層次。

我知道我有學生是無役不與的,什麼反政府的活動都參加,這也好,久了他就知道,其中有很多活動的理念是矛盾的,甚至每一個活動都是有其內在矛盾,值得深思的。這樣的被出賣或後悔經驗,才能夠引發真正的學理想像。

我不否認有很多學生參加只是為了一種趕流行的心態,反核、廢死、反壟斷等等,其實每個議題都有很大的內在歧異性,當你加入後,你才能真正看出其中的理論斷點。站在外面,以大學生的整體知識能力,實在很難有效處理這些問題。

所以我認為,就算是去現場連線打電動,也總比在家連線好。趁你還有所謂「吃飽閒著」的時候,出去逛逛吧。

手部動作


我有幾個話題一直想談,今天就來談其一。

前一陣子中午休息時間,我走在某個大學門口。迎面走來一對男女朋友,或至少是看起來像男女朋友的男女同學。這兩個人遠看還沒什麼特別,等他們走近了,我發現走在女生左側男方,它右手繞過女方的脖後,手掌就放在她右胸上,不斷的捏。

也許是他的動作太過自然,或是女生的反應太過平淡,整條路上的人似乎都沒察覺這個場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有我,一個正在找垃圾桶丟養樂多罐子的人,眼睛瞄到了這一瞬間。我當然偷笑,但表情鎮定的看著,直到他們和我錯身而過。我發現女方還轉頭和身邊的另一個男生巧笑,說一些事情。歐,對了,還有第二位仁兄的存在,只是那手的動作太耀眼,讓我忽略了一直走在他們旁邊的他。

作為一個教倫理學的人,我當然能看這場景講出一大篇的倫理屁話。但真正引發我一系列思考的,是什麼樣的教育背景脈落,會產生出在大街上做這種事,然後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的男女。

在夜店也許合理,在教育程度比較不足的國高中生或許也不難見到。但我是在大學門口看到的。這不禁讓我想像,或許某一天我課堂上面臨的教學阻礙,不是學生一直講手機打電動,而是不斷捏隔壁的胸部。這確實會阻礙到我、其他同學,或許還包括當事人的教學效果。

看來還是只有大量增加課堂寫作量這種鴕鳥方式才能扼止。

2012年12月18日 星期二

有什麼可以研究的(二)


我最近思考的另一個可以研究,或說是可以寫成書的主題,是「惡行」,也就是壞習慣。我認為一本中文的「惡行典」或是惡行專書,將會是非常有市場與存在價值的哲普書。

我們台灣市面上有許多關於德行的書,大多數是宗教界或善心人士出的,倫理學角度出發的非常少。這些書旨在勸善,對於德行沒有太多深入的描述,我個人認為還有改善的空間。但這不代表我們應該出個「德行典」之類的書,因為亞里斯多德和孔子的相關著作已經夠好,後人很難超越。只是這兩個人的書對大多數人來說不太好讀(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德行哲普書)

但探討惡行的著作,自古就不多。在古代,學者或主政者會認為這種東西沒營養,所以不該存在。不過現代狀況不同了,專看沒營養的書的人很多。我看市面上很多探討怪獸、惡鬼的書,當然也應該有本探討惡行的書。雖然我還沒著手展開研究,但歡迎有意願投資的出版商來信與我洽談。XD。

有什麼可以研究的(一)


我最近都在思考有什麼有趣的主題是可以研究,但還沒什麼人研究的。我決定開一個系列探討這個問題。

我花了約三週的時間,分段把Sandel的新書看完了。這本書給了我一個提示:原來寫哲普書是可以不用標出處的。這樣寫起來容易得多,只要有點印象就能寫了,當然,就同領域研究者的角度看來,也會有怪怪的感覺:這一段不是某某人的觀點嗎?講得好像他自己意見似的。不過這並不影響這書的價值。

這書裡有一個小節提到他對經濟學家的看法,這反而刺激了我的學術想像。我認為的確有可能就倫理學或價值學的角度來分析經濟學家或經濟學課本。我認為可行的研究主題是:把中文的經濟學課本全攤開來,探討他們的價值觀或倫理學觀點。這將會是非常有趣的描述倫理學研究。

在多數的狀況下,經濟學家認為自身是價值中立的,他們進行的是科學研究,是客觀的。可是就價值學的角度看來,沒有人是處在價值真空的狀況下,這在實務上不可能做到:只要是人講出來的話,就會代表某種主體出發的特定視角。

經濟學家一定代表了某種價值態度,而這種態度會在他們力求客觀的學術語言裡無意中表達出來。當他們使用「應該」這個詞的瞬間,就會展現出來,只是這種「應該」通常被刻意潛藏。要找出這些「應該」,必須花點時間慢慢讀經濟學課本才行。

我認為經濟學確實是一種科學,社會科學,但也一如物理學或數學一樣,當有「XX學家」這種人出現的時候,這些科學就會帶有某些價值觀,成為一種類似信仰的東西。我對信仰特別有興趣。

2012年11月4日 星期日

人格可塑性





前幾天在軍校上課時發生了一件事。上課鐘響之前,有兩個學生在教室門口囁嚅不前。不是我的學生。一個教室裡的修課學生出去問了,原來那兩個學生是他的大一學弟,其中一個識別證掉了。

那修課學生很抱歉的進來(他應該是大三或大四的),對坐第一排的大四學生說,「不好意思,學弟昨天在這邊上課識別證掉了,說坐第一排,可不可以讓他找一下。」

坐第一排的幾個同學平常就比較活潑,故意大動作探頭往左右上下看,「沒有喔,要不要進來找。」他說的沒錯,這教室是很乾淨的視聽教室,我進來時的印象是啥都沒有的。

那大一生慢慢進來。真正的手足無措。雙手不知是要貼齊褲縫,還是要前後擺動,扭扭捏捏的,停在第一排桌子的兩尺前,不敢再前進一步。

「怎麼找都沒有耶,」那些大四學生說,「不然我給你搜身吧!」一個話最多的雙手一攤。後排傳來哄笑。整班幾乎都是大三大四的。

幾個好心的修課學生說:「看有沒有送去中心或系上吧,這邊沒有。」那學生不知如何是好,又進又退,卡在門邊。我也補上一句:「去中心看看吧,教室離開前最後都會有人清場的。」這是實話,有值星學生會收拾的。他最後滿臉抱歉的小聲謝過在場的學長姊們,倒退出門,離開了。他系上的學長出去補了幾句話,結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軍校中有很嚴重的學長學弟制問題,這只是個小例子。學長和學弟間權利和權力的落差,讓人失去了原本的判斷與行為能力。同樣的找東西場景,幾乎每個禮拜都會在不同學校看到,但發生在軍校的這起,實在讓我感嘆。

這個大一學生,也只不過是大一而已:大概五個月前,五月底的時候,他還只是個普通高中生。五個月後,他成了連進教室找東西都不會的人。

五月時,他臨座的同學,現在可能坐在我聯大的教室裡,當個沉默的宅宅,穿著藍白拖,拿著筆,寫不出幾個字。也可能坐在我輔大的教室裡,嘻嘻哈哈的和鄰座的女同學打鬧,上課滑手機,抓頭髮。

他們爽快離開高中校園時,會知道人格有這麼大的可塑性嗎?我想是不會知道的。就連我一時也沒有想到這件事。

我受過軍隊觀念的浸潤,所以看到這一幕時,我沒有不平,也沒有嘲笑之意,只是看著他們學習如何處理這種場景。這是我該做的事。

當然,我受過軍隊觀念的浸潤,我承認當時我的腦海是有閃過這麼一句:

「媽的這個教室不管是文職武職我都是最大你們這些大四的是在屌什麼。」

2012年10月23日 星期二

哲人之死


勞思光死了。他的中哲史是過去哲學系學生考每一階段考試必備的讀本,我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我也知道很多人在批評他,但我不知道到底在批評他什麼。我只記得讀大學時,傅佩榮很生氣的在課堂中罵過他,不過我已經想不起來罵的點是什麼了。可能是對儒家經典的見解不同吧。

為了解答我心中的疑惑(勞思光到底為何被罵),我去找了一些資料,看了卻覺得火大不已。我火大的點不是勞思光的研究問題,而是其批判者的態度。勞的研究確實有手法粗略的問題:做通論研究的通常會這樣,因為他們要整體性的介紹,因此不夠專一,也就會有細節上的錯置和誤解。

許多批評家攻擊的點,其實都小不拉機:理解上的錯置,誤讀(也可能是詮釋差異),還有標點符號。由其是標點符號,這種批判讓我看了實在火大。你是在校對還是在批判?這些批判文字通常最後會加上一句:因為某某某某,所以他的書沒有讀的價值。這我就完全不能接受了。

有些台派的研究者動不動就這個沒必要讀,那個沒必要看,只需要看什麼什麼經典就好。我不知道這是哪裡傳出來的壞習慣,這根本不是學術研究的態度。我以前研究馬克思,老是看到不知哪來的年輕研究生在那洪鐮德的書沒有讀的價值云云,這個不能看,那個不能看,看了就無法對馬克思有正確的理解:我對於這種人的學術成果沒啥質疑,但對其學術人品就會畫上問號,此舉雖然武斷,但少有失誤。我也覺得洪的書有點浮濫,不過他有他的生產概念和方式,我尊重這種方式並仔細的閱讀,即使那很可能是他研究生發想而他校對掛名,我還是會細看。

你不細看,你就無法批判。如果勞思光的錯誤是沒有細看,那你也在鼓勵別人犯同樣的錯誤。我不認同的作品,我更會叫學生去看。如果你有腦,你就看得出來他的問題在哪。搞禁書名單的不會是好政府,教授也是。

2012年10月20日 星期六

退休的考績



最近退休軍公教人員的年終獎金成為火熱的話題,雖然行政院強調那不是年終,但用屁眼看,用膝蓋想,也知道那是年終。同時還有另一起新聞,就是公務員強制吃丙的考績新制問題。

兩相比較之下,可以看出爽的是過去的公務員,賽的是現任的公務員,這不免有點不公,特別是現任的公務員退休時很可能沒年終可以領,甚至連月退都領不到。我在之前的文章主張將月退俸改為基本工資,於此面對退休人員年終問題,我則認為可以與考績制度整合在一起。

也就是退休人員也要打考績,原本的年終,就當考績獎金發。可以立法規定退休人員必須年當義工多少小時(帶小孩可扣抵,生病可請病假),必須沒有犯罪,沒有不當言行,才可以領這個錢。做得好的,還可以給個「甲」,領兩倍。做不好又意見一堆,像施文儀一樣搞反政府的,那就給「丙」,直接砍掉一毛不剩。甲乙丙人數比,就一比一比一好啦!打考績的人評會,就退休人員自組吧。

相信這個政策推出之後,台灣社會將會祥和不少。除了義工多如蚊蟻,社會充滿溫馨之氣,老人也會集中於彼此批判考核,無暇罵年輕人是草莓。還有意見?那就兩百億全收回來給小學生吃營養早中晚餐好了。我想應該可以吃得比我還好吧。

違憲的心態




許多人談到政治或法律事務,動不動就「違憲!」「違憲!」的大叫;這些人似乎覺得「違憲!」一詞好似「阿哩固」,一喊出口,就有兩道月型光波旋轉殺出一般。我通常不會主動注意這類說法,因為看了也是浪費時間,其立論通常沒啥營養:這些人連憲法有寫什麼都不太知道,只知道憲法「好像」有提到什麼,然後這個案子「好像」和憲法的「那個」有衝突到,所以「好像」是有違憲。雖然都是好像,但「好像」就等於「確實是」,因為我很有智慧,我覺得「像」的就「是」。

有時我會偷笑,偷笑的原因不是該案件其實與憲法無關,而是當事人激動的態度。總有人把「違憲」當成是尚方寶劍,彷彿啥都能斬。明明是低階的法律或行政命令問題,這些人總能立刻從口中噴出「違憲!」,快到所有專家學者官員民代同時傻眼。這種傻眼狀態就是「違憲!」一詞的具體殺傷力,也讓其愛用者樂此不疲。

這些人所說的「違憲」,多半是其個人價值觀與政府的價值觀有所衝突,但因為書讀得不多,不知如何以專業文字表達這種衝突,只好大喊「違憲!」「違憲!」「違憲憲憲憲憲……」來表達這種無言以對的鬱悶感。因為好像沒人(但其實還蠻多人)知道「憲法」是什麼,所以喊一喊就贏了,先喊先贏,只要我率先喊出「違憲!」,就有「胡」的效果,大家只能乖乖付錢。

有時候開會,出現兩派對立民眾爭相說對方違憲,而官員民代夾在中間呈囧臉。表情就像打牌時看到其他三家相公又同時喊胡牌。與其說這些違憲大師需要的是大法官釋憲,不如說,這些人需要的是天下第一違憲武道大會之類的東西。讓他們一較高下,自我了斷吧。

2012年10月13日 星期六

代間剝削


每次當老人在提他們當年過得多辛苦,並以此來慰勉陷於慘境的當代年輕人時,我其實都在偷笑。現在的年輕人之所以苦,正是因為老人的剝削,不是不認真,不是不努力,而是所有的成果與機會,都被老人剝削將盡。

過去那種資本家壓迫無產階級的結構,在最近十幾年內產生了轉變:不論是資產階級或是無產階級,其內在的壓迫大於階級間的壓迫。老資產家壓迫他們的下一代,無產階級也是。

「過去的苦日子」已經成為一種神話,本質上是一種過於簡單懷舊陳述。這些老人,目前已退休或將近退休的老人,在其出道創業或首次工作的時候,物質條件確實不佳:但那是社會整體的不佳。

老人強調他們剛出社會時月薪只有五百台幣,多苦多苦。但那是整個社會的貧困,因此沒有相對剝削的問題。他們沒有生產工具,生產力低落,所以月薪五百,而他們在鄉下耕田的老爸,如果把其地下經濟計入,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條件,活不好,死不了。當時整個社會都要死不活。

而現在,年輕人初出社會,大約是兩萬六到三萬二之間,前1%可以拿到四萬以上。但他們的父輩,通常都有五萬甚至更高的收入。年輕人的痛苦來自於高度的勞力投入與產出,卻沒有辦法抵抗年功制的影響力:生產力相同,甚至更低落的老人,可以靠年資拿到更多錢。

老人會說,這是基於對其過去成就的肯定,但是其過去成就到底是什麼,怎麼算,是個待解的謎。在過去生產工具不足的年代,一個人其終生的產出能有多少,實在是很大的疑問:沒有電腦化、網路的時代,其產出居然會大於高科技的現在,這不只是謎,更是個吊詭。但老人相信這個謎,並要求年輕人也相信。

實際上,老人的成就根本就沒有多少,這從各種退休基金的困境就可以看出。因為這些快倒的基金,所靠的就是他們過去的工作產出剩餘。他們的產出根本養不起他們自己,只能從剝削年輕人來維持:年輕人的收入被壓低以供給老人年功制的需求,年輕人被要求攤付更多的老人退休金需求。

這是一個大型的代間剝削,其結果會是摧毀一整個世代。如何解決呢?既然老人們覺得基本工資是能活下去的標準,那麼就讓所有的退休人員都領基本工資吧。

我最愛基本工資了,不知道老人們愛不愛。




2012年10月11日 星期四

假議題





陸生可不可以加入全民健保,陸生算不算全民,就我個人的看法,應該算是假議題。因為陸生本質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存在。在台灣的大陸人不只陸生,還有陸配,他們的健保相關配套又是如何呢?你不知道吧?我相信知道的人很少,因為我本來也不知道。

我查過了之後才知道,陸配來台灣住四個月之後,是強制加保,有受雇的可以更早加入。他們也不是狹義的「台灣人」,與陸生的同質性很高(根本是同一種人),在加保的時候卻沒有這麼多「議題」。我想這是因為陸配擔負了生育台灣人之責,所以享有這種「福利」。

台灣與大陸的莫名其妙關係造成了對人定義的扭曲,當然,扭曲的不是「人」的概念,扭曲的是「特殊的國與國」或「區與區」的概念。法學家自己挖的墓,不要推到哲學或倫理學這邊來。

至於陸生到底可不可以保,這其實是數學問題,交得夠可以回本,就給他保呀。不然,不是說要開放陸資來台嗎?抽個1%保障他們自己人不為過吧,不然獲利超過5000塊就抽吧。

2012年10月7日 星期日

為什麼不?




我每天去早餐店的原因之一是看報紙。我做過與新聞相關的工作,所以特別在意報紙新聞所傳達出來的訊息。今天早上我突然想到一個議題,就是為什麼報紙沒有PTT的專屬版面?

不論PTT現在是走上坡還是走下坡,它都是我這輩人的重要資訊來源。我們過去每天看,現在也是每天看,但使用時數明顯下降,因為工作太忙,家事太多。使用時間一少,很多的資訊就跟不上了。我們需要一個資訊的集中點,一次提供我們昨天PTT發生了什麼事:至少看了之後還可以去朝聖一下舊文。

PTT平時有十幾萬人在線,一天應該有數十萬人上線,這差不多是一個縣的民眾活動量了。這樣的背景不但代表了足夠的新聞性,也代表有相對應的市場。如果花東離島可以有版面,那PTT何嘗不可。更何況現在的大報有一堆填不滿的版面,弄個PTT版,放在生活區,我認為是很可行的,廣告也好拉。


現在ETTODAY有點類似的功能,可是那畢竟是網路媒體,選發新聞的素質水準不高。平面媒體經過一天的沉澱,會有比較好的系統性整理與介紹,這是網媒目前還做不到的。怎樣?有人想投資嗎?我可以當組長或編輯呦。

2012年9月29日 星期六

政客失能



馬政府的問題不只在於無能,也在於政治手段的無力化。最近的基本工資調整案,其實有很多作秀的空間,但就只是讓教授級人物決定了一切,直接拍板。整體來說,實在難看。

馬英九之前說達不到目標要捐薪,現在看來他好像沒這方面的意願,這讓我相當訝異。他應該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之所以不捐,想來應該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其實丟臉也不會死,道歉也不會被槍斃,安排出來弄個捐款秀,至少形象正面一點。他連這都不肯做,或許代表他身邊負責安排作秀的人,不是已經失去地位,就是轉行改當大學教授。

如果是我主持秀場,這個基本工資不漲案,我會安排個通天大秀:全部中央政務官將基本工資以外的月薪全數捐出,直到經濟轉為正向。和百姓一起痛苦是也。當然,政務官私下鐵定大有意見,但這些人吃人頭路,又都很有錢,這點月薪噴了,根本不痛不癢,若跳出來叫,那只是坐實一個「貪」字。所以多數人應該會吞下去,真正會出來的,可能只有龍應台那種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

這個秀跑下去,保證是一場噁心:百姓也不是笨蛋,知道這是場噁心哭哭秀。那也沒關係,至少總統可以嘴炮所有政務官都共體時艱了。但想也知道,馬英九一定不肯率先捐薪,(之前說要捐的都沒捐了,正是)因為他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所以也不會答應這場失敗大秀。

道歉又不會死。他就是不懂這點。

2012年9月24日 星期一

我對人生哲學課程的看法(一)


從94學年度到現在,我在輔大開過二十門以上的人生哲學課程。以每學年四學分計,總學分數可能已經逼近一百學分了。在教學的過程中,我學到很多(當然也教了很多),也得到很多(包括薪水)。

做為與這個課程相關的一份子,我一直有參與課程委員會所召開的相關教學研究會議,其中包括了長期且反覆的教學大綱編寫。在會議過程中我也不斷分享我的教學經驗,不過仍覺得有一些未盡之處,以下就是對於這些未盡之處的補充,主要是針對這個課程的教學者或主事者。因為是隨筆,較沒有系統性,第二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來。

首先,我想強調的是,這個必修課程在幾十年前,奠定之初,就是個福傳課程。雖然名稱沒有宗教成份,但是這個課程受到使命室規劃指導,並以神父修女為教學主力的特性,都指明了這一點。就算到現在出現我們這種非神職的教學者,我們的學研專長或信仰也與基督宗教信仰有一定關係。

因此在從事教學評估的同時,我覺得納入兩點指標是很重要的,第一,是「對於天主教、或輔仁大學之天主教有更進一步的瞭解」,其次,學生在上過課程之後,「對天主教的態度能更為正面」。如果做不到這兩點,在學校建構這課程的原始用意上就已經失敗了一半。

我知道有人會批評這是洗腦,但這明顯是沒有什麼教學實務經驗的說法。提升瞭解與改善印象,其實不能透過洗腦的灌輸式教學,而是要透過批判性的方式,或是身教式的方式。「光是介紹聖誕節的由來」鐵定會讓學生對天主教大生厭惡,也無法提升其對天主教的理解。為什麼?

因為現在學生要的是說服。要讓他們自己說服自己,而不是你去說服他。你丟出初級的天主教知識根本沒意義,你必須帶有批判:甚至從天主教的黑暗面開始。這樣你才能一步步的把他們對天主教的知識建立起來,甚至比你設定要來得更廣。在多數的課程中,我會教到有點困難的神學,比如說神義論。

如果你是個真正的天主教徒,你就應該有信心,這種批判辯證過程最後能夠贏得同學對天主教的信任,而不只是辱罵天主教。逃避這個議題是絕對不可行的,學生永遠會用批判的眼光看著你,如果你不回應的話。

神職人員的身教也可達成一定效果,我聽過許多學生稱讚神職人員在校園生活中的諸種德行,這也是一種說服的方式。相對來講,教師授課行為上的錯誤表現也會成為一種負面影響,因此教師的授課舉措應該更加的注意,特別是在教學投入度上。我聽聞的批判聲音,多數是關於教師給分原則不明,說話不算話,動輒發怒、沮喪。當神職人員形象與天主教形象重疊時(代表天主教),就更應注意。身為非神職人員,講這種話似乎有點風涼,不過嚴酷的事實就是如此,這可能也是許多神職人員感到壓力吃重而不願續任的原因。

話說回來,到了課程終了,我認為還是必須建構出一套評鑑的機制,不論是量化或質性均可,全面性的對所有人哲課程在這兩方面的授課成效進行評估,以決定教師是否適任於開授。如果一位教師無法提升學生對基督宗教的理解,也無法提升學生對於天主教的正面感受,那我認為他的教學有一半是失敗的。不是說把天主教知識扔過去,就算完成任務,請一定要注意這點。

另外一半的失敗會來自於我接下來要討論的人生哲學教學內容。現在我們已經有完整的大綱,雖然很多教師抱怨這套大綱太過生硬,但這套大綱是在我們哲學系出身的老師「強勢主導」之下所擬出的,在概念系統上有一定的合理性,因此在教學內容上「應無問題」。

許多非哲學系出身的老師會對應該如何教、教什麼感到困擾,特別是人生哲學課本如此之多,如何節選重點,解決自己不善長的理論部份,是一大問題。我想,哲學系老師也非所有哲學學門都善長,這些只有數小時的精要課程,只要略花心思找資料,在內容要應付過關,並不困難,其他的部份,則可以用教師生命經驗來補足。

我想我應該是授課教師中最年輕的幾位之一,我的人生經驗都可以上滿兩個學期,我想這對於多數開授此課程的長輩來說,應該更容易找到與課程內容相關的人生經驗。但重點在於一定要先設定好講授的內容,千萬不要臨時想。我的授課內容規劃可以細到以分或十秒為單位,每個故事如何搭配內容,都是經過仔細的規劃。這需要投入時間安排,需要練習,但這是會有成果的。

許多老師羨慕我可以侃侃而談,不論是授課或開會,但那也是因為事前準備與練習。我連開會發言都會先準備與練習。我私底下不喜歡開口講話,甚至完全不說話。不先練習,不予演練,就不會有更好的表現。我初次開授人哲時的授課方式與現在全然不同,就是不斷的練習、實授與修正,才有今天獨特且廣受歡迎的模式。有許多同事說我授課的方式無法模仿,那是因為這種方式是一種積累,不是學了就會,會了就能用。我期盼所有老師都能發展出適合他自身的教學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