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4日 星期日

人格可塑性





前幾天在軍校上課時發生了一件事。上課鐘響之前,有兩個學生在教室門口囁嚅不前。不是我的學生。一個教室裡的修課學生出去問了,原來那兩個學生是他的大一學弟,其中一個識別證掉了。

那修課學生很抱歉的進來(他應該是大三或大四的),對坐第一排的大四學生說,「不好意思,學弟昨天在這邊上課識別證掉了,說坐第一排,可不可以讓他找一下。」

坐第一排的幾個同學平常就比較活潑,故意大動作探頭往左右上下看,「沒有喔,要不要進來找。」他說的沒錯,這教室是很乾淨的視聽教室,我進來時的印象是啥都沒有的。

那大一生慢慢進來。真正的手足無措。雙手不知是要貼齊褲縫,還是要前後擺動,扭扭捏捏的,停在第一排桌子的兩尺前,不敢再前進一步。

「怎麼找都沒有耶,」那些大四學生說,「不然我給你搜身吧!」一個話最多的雙手一攤。後排傳來哄笑。整班幾乎都是大三大四的。

幾個好心的修課學生說:「看有沒有送去中心或系上吧,這邊沒有。」那學生不知如何是好,又進又退,卡在門邊。我也補上一句:「去中心看看吧,教室離開前最後都會有人清場的。」這是實話,有值星學生會收拾的。他最後滿臉抱歉的小聲謝過在場的學長姊們,倒退出門,離開了。他系上的學長出去補了幾句話,結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

軍校中有很嚴重的學長學弟制問題,這只是個小例子。學長和學弟間權利和權力的落差,讓人失去了原本的判斷與行為能力。同樣的找東西場景,幾乎每個禮拜都會在不同學校看到,但發生在軍校的這起,實在讓我感嘆。

這個大一學生,也只不過是大一而已:大概五個月前,五月底的時候,他還只是個普通高中生。五個月後,他成了連進教室找東西都不會的人。

五月時,他臨座的同學,現在可能坐在我聯大的教室裡,當個沉默的宅宅,穿著藍白拖,拿著筆,寫不出幾個字。也可能坐在我輔大的教室裡,嘻嘻哈哈的和鄰座的女同學打鬧,上課滑手機,抓頭髮。

他們爽快離開高中校園時,會知道人格有這麼大的可塑性嗎?我想是不會知道的。就連我一時也沒有想到這件事。

我受過軍隊觀念的浸潤,所以看到這一幕時,我沒有不平,也沒有嘲笑之意,只是看著他們學習如何處理這種場景。這是我該做的事。

當然,我受過軍隊觀念的浸潤,我承認當時我的腦海是有閃過這麼一句:

「媽的這個教室不管是文職武職我都是最大你們這些大四的是在屌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