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升國際觀」一直都是教授們大聲疾呼的主題,在他們眼中,學生多是世界地理白痴。從洪蘭的「亞美尼亞論」,到近日的「巴基斯坦與巴勒斯坦論」,學生們被描述得知能貧乏,好像心中只有台灣,甚至連台灣地理都亂七八糟。
我是地圖愛好者,許久以前的大學聯考,地理成績還排在全國前1%,但我認為這些知識(包括課本地理與上面兩種論述)只是「地圖愛好會」的層級,說真的,沒啥大用,也不用去記,需要時,只要去google就好。其實多數的教授也不知道亞美尼亞在哪,也沒辦法正確的指出巴勒斯坦的國土,但這不影響他們在學術上的成就。
不過,當他們發現自己不知道亞美尼亞與巴勒斯坦,上道的人會默默的去google,去看看這兩個國度的簡單資訊。據我觀察,只有極少數的大學生會這樣做。多數人都還是等待「博學者」直接告訴他們答案,如果沒人講,他們就一直等待。會主動去找,並趣味興然的在電腦前看著google map中的遙遠國度,在維基百科中一個連一個的看上幾十分鐘的人,相當罕見。
這種向外探求的怠惰,不能說是「沒有國際觀」。我一直想這應該如何稱呼,但一直想不到一個妥切、簡短的名詞,應該這樣說吧,這是種複雜的個人態度,是一種「世界觀」(看世界的方式)。硬濃縮成一句,大概是:年輕人缺乏的是「企圖在世界自然與人文地圖中找到自己位置的衝動」。
這不是說在世界地圖上找到個國家、城市,就把自己放進去那樣。而是在人文與自然的世界裡,你位在哪邊?要怎麼與外界互動?如何彼此提升?並且追求人生目標?
我所屬的兄弟會,經常在爭論基本工資、22K、薪資和經濟成長等經濟學問題。當然是分成「要調漲」與「不調,甚至廢除」兩派在吵,吵翻天,總沒什麼結論,隔一陣子又會再冷飯熱炒一次。他們吵的內容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他們很熱衷於吵這個議題,因為認為這個議題是有意義的。
但他們和基本工資根本無啥關係,基本工資不是他們人生的「直接關切」:我的兄弟們(我們是起源自台大的兄弟會)的薪水,是基本工資的數倍,有人可能是十數倍。基本工資調不調,和他們的人生幾乎無關,他們都是人生的勝利組,大可不管失敗組去死的那種勝利組。但他們還是「管了」,管得很認真,吵到動了真氣。
不過,真正和這事直接相關的人呢?擔心自己會領22K的大學生呢?他們不是不擔心,也不是沒想過,但就是「覺得自己能力不足」,所以交給「比較強的大人來解決」,自己就停止思考了。
「就交給他們來解決吧。」這種心態把自己的人生責任往外面推出去,推給虛無的、不知道在哪的社會精英,自己在那等待。這是種信任,但也是種錯誤的信任。社會精英就算會幫忙想,但他們不在其位時不見得有作用,有時想想就算了,有時想的點子,不見得適合你。你要自己想才行。
像服貿。一堆社會精英與領導階層在那激辯,多數的年輕人卻只是看,「等他們討論出來囉」、「交給他們了」。這樣對嗎?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有什麼技能?在將來的台灣、世界,你會在什麼位置,擔任什麼角色?服貿對你是大大有利,還是讓你淪入社會的底層?
這要你自己去想才行。你要親手把自己放在世界的某個城市的某個角落,你也要親手把自己放在社會階層的某個層級。什麼是「正確的」,「適合的」,要你自己親自來確認,你得自己吸收足夠的知識來下判斷。
昨天我去某所學校演講,提到「巴勒斯坦、巴基斯坦與國際觀」的事,我順帶提到「教授也不見得知道阿拉巴斯坦在哪啊!」學生一陣轟笑。我相信有些學生知道阿拉巴斯坦是啥,所以大笑,有些人則可能以為我是胡亂舉的國名而笑,有些人則是一頭問號的坐在原地。不過,我想,在場者應該很少像我一樣,在會後立刻google一下確認阿拉巴斯坦是啥,看有沒有講錯。
連個非常無聊的知識都該確認一下,你的生命才不會是迷糊仗。當你覺得需要知道一些事情的時候,就去查吧,去自己閱讀,然後產生出對自己有意義的知識。這是大學生應該超越高中生之處,也是大學教育原本的設想。你還不用像我的兄弟們,也不用像那些知識份子們,為了社會整體未來拼命的找尋資訊、激辯以創造知識,那對你確實還太難,你就先搞定「對你有意義的知識」吧。
你不見得需要什麼國際觀,你只需要多想想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